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菩提迦耶是佛教四大聖地中最具有意義的聖地,因為釋迦牟尼佛是在此地悟道成佛。印度阿育王時代,在此建造了一個大菩提寺,但現僅存精舍,十九世紀曾改建。十一月到隔年三月,這裏氣溫為涼,陽光普照,非常適合靜修。每年這時候,就有從世界各地來的朝聖者與出家人到這裏靜修。
每天清晨,天剛亮,霧還沒散開,大菩提寺就已有五、六十位喇嘛在做大禮拜,有的在菩提樹下,有的在正殿旁的長廊,或其他角落。
大精舍正殿後面庭園,穿著紅色袈裟、盤腿而坐的喇嘛正在誦經。誦經的聲音簡短有力,有共鳴聲,兩位年輕的喇嘛吹著十來公尺長古銅色的長號角,聲音低低迴盪,嗚…像舌頭頂上齶用鼻子發出的聲音,響入天空,震動到心頭上。
大禮拜是禮佛表達敬意的一種方式,有皈依佛法與懺悔的意義,動作是用手、兩個膝蓋和額頭同時碰地。大部分的喇嘛都許願做十萬個大禮拜,才離開菩提迦耶。
我初次看到這麼多的喇嘛在做大禮拜,即傻眼又感動,心裏想:他們怎麼這麼精進用功呢? 大禮拜除了宗教的意義以外,在我眼裏還有種精進的美感,鮮活了我的心。在我拍了幾天照片後,也禁不住學做大禮拜。第一天做大禮拜,大約祇能做五十次,由於姿勢不是太正確、用力的地方不對,隔天我全身酸痛,手都沒辦法往上舉,躺在床上連翻身都困難,連笑的時候胸部都會痛,但內心有種喜悅,因為周遭的氣氛感動我繼續堅持下去。
我每天早上、下午各做一段的大禮拜,做完才開始拍照。次數從剛開始的五十次,一直增加到一百次,到了後幾天,每天可做兩百次左右。在全身酸痛持續做大禮拜動作的過程中,我體驗它可以培養專心與毅力,使用他人發心的態度,拍照的精神更能專一、純淨。
在這裏每天的生活很單純,不外拍照、散步、做大禮拜,但內心覺得很滿足、很喜悅。在台灣生活忙碌、物質豐裕,但無論對工作、生活、吃,一切都不容易滿足。生活中的一切原本都是為內心的滿足,但卻越是焦躁、越不滿足,內心像有一個黑洞,永遠是填不滿的。
傍晚的大精舍,陽光灑下成金黃色,菩提葉隨風落下,在陽光裏滾動。我靜坐在大精舍庭園角落,古老巨大的菩提樹蔭下,正面對著古老高聳的佛塔。
這時天空蒙上一層薄霧,天色將暗,幾個喇嘛開始在精舍庭園四周矮牆上點燃蠟燭,整個大精舍就像一座祥和而美麗的磁場。在這裏,心情就像笑眼裏的月亮,有著平靜與滿足的喜悅。
這種平靜與喜悅,讓人對「明天」會有種盼望,讓我每天睡覺前,都會盼望黎明的第一道曙光趕快來臨,希望天趕快亮。天亮了,就可以去大精舍拍照、繞佛、靜坐、做大禮拜,在生命裏已好久不曾有過盼望明天到來的喜悅了!
在旅行中認識一位朋友,他叫羅吉參天。去年九月,他和廿來個藏人一起從拉薩出發,越過喜馬拉雅山,到達印度。他們都沒有護照,他說:「護照就在腳下。」 他們夜晚行路,白天睡覺,越過一個山頭又一個山頭。九月的喜馬拉雅山積著雪,晚上走路一個綁著一個,肚子餓了就吃青粿粉,和著雪下肚。還沒到達印度時,青粿粉已全部吃完,他們整整七天沒有吃食物。其中一個十九歲的青年因身體撐不住,吐血而亡。
他們冒著生命危險,千辛萬苦,就是要到印度德蘭薩拉。他的臉上露出滿足的笑容,好像一切的辛苦都過去了;就是信仰的力量,讓他越過喜馬拉雅山。
他的故事讓我想起自己,生性膽小,容易受驚嚇,走在路上常像少了一條魂魄的人,過馬路都常驚惶失措。可是因為攝影,就會常常做出一些自己以為做不到的事。九年前,我不會法文、英文也不通,不管一切反對聲浪,就跑到法國去唸攝影;或一個人從西歐到東歐,旅行了兩個月,後來更遠至北非,這些力量都源自對攝影的堅持,跟朝聖者的心情是一樣的。為甚麼他們可以那麼勇敢、不顧一切危險完成旅程? 因為他們相信:完成這樣的朝聖,可以得到很大的福報,人生可以很平安,而我當時的心情是這樣想:因為面臨攝影瓶頸,相信到法國唸書會讓我的攝影進步,而四處旅行拍照,會讓我的攝影有所突破,那樣的心情讓意志如鋼鐵,就像一個堅決攻陷山頂的戰士,他的眼睛祇看到山頭,而看不到遍地的荊棘。
理想也是一種信仰,能堅持理想和堅持相信信仰,力量是一樣的。 |